今年的10月15日，一条不起眼的新闻简报让设施农业领域的人炸了锅：垂直农业科技公司AeroFarms的SPAC上市计划失败！之后不久，就有投资机构表示将不会按原计划投资设施农业行业，因为鉴于AppHarvest和AeroFarms不尽人意的表现，它们还没有做好准备。AppHarvest在第一季度业绩不佳后，其股价连续大跌。

一霎那间，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，似乎每个人都在质疑设施农业的经济性，包括高科技温室和垂直农场。这就结束了吗？这个领域将去向何方？

AeroFarms终止SPAC上市计划可能与股市的波动性有关，而且一旦上市，公司则要承受季度业绩的压力，就像AppHarvest的股价所表现的那样。近几个月来，很多业内人士对设施农业，尤其是垂直农业的行业发展表示了担忧，因此这值得我们深挖一下。

“Gartner技术周期曲线”可能会为我们提供一些启示。那么，让我们先来简要回顾一下垂直农业是如何走到今天的。垂直农业代表了设施农业最“极端”的形式，但了解过去也有助于我们为未来做准备；不幸的是，大多数新进入该领域的人，无论是创业者还是投资者，都对垂直农业的历史知之甚少。

垂直农业是通过在垂直堆叠的平面、垂直倾斜的表面和整合到其他结构中种植农作物的农业方法。它通过技术来控制所有影响作物产量、质量和一致性的环境因素，如照明、气候控制和施肥。高水平的技术意味着垂直农业具有巨大的变革潜力，但似乎也被过度宣传为解决人类粮食安全问题的“灵丹妙药”。

历史上的第一批垂直农场更具远见，而非实用性。该行业通过研究得到了发展，包括像NASA这样的玩家也参与了这场游戏。概念被提出的初始阶段，盈利不是目标，因为照明和能源的巨大成本则是未来需要考虑的事情。随着技术的快速进步，到2021年，垂直农业的许多方面都得到了改善。

首先，垂直耕作的基础技术，包括照明、自动化、气候控制等，已经有了显著的进步，显著降低了成本。其次，消费者对本地的和不使用农药的食物的兴趣持续增长，推动了需求。

像Bowery Farming这样的公司，在产品销量上处于领先地位，在数千家超市里销售。垂直农场在世界各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，但没有什么能与他们的美国同行们所获得的融资相提并论。Plenty、AeroFarms和Bowery Farming等垂直农业公司分别从谷歌、软银和Jeff Bezos等知名投资者那里获得了数十亿美元。

最后，对于垂直农业的宏观驱动因素在大流行中显得异常突出，包括供应链中断，还有对气候变化和食品安全的担忧，都驱使的投资者和政策制定者支持该行业。这显然是个利好！

然而，垂直农业并不完美，其建设成本仍然高得令人难以置信。尽管需求在上升，但大型农场在实现预期经济效益方面的能力仍然不成熟。这让人不禁要问，以农场数量和农场规模，垂直农业能以多快的速度增长？

对一些企业来说，做大很有意义：他们可以获得最好的规模经济，可以与设备/技术供应商建立合作伙伴关系，可以通过增加就业从地方政府获得优惠。风险资本也希望他们做大，以获得投资回报，否则他们就不那么感兴趣了。

但正如每个从事农业的专业人士都知道的那样，农业真正的挑战是学习有效地管理和运营农场需要时间。这意味着负责任的、循序渐进的扩张方式更加实际与合理，而不是硅谷那种“唯快不破”的超增长心态。

在投资者看来，这些农场充满了指数级增长潜力的技术，但经营者必须掌握处理复杂而多样的业务，从生产到销售，从招聘到培训，还有最重要的食品安全。这一过程比人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，与农田里的传统农业模式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外人看到的是可能是闪亮的品牌、炫酷的技术和新鲜的产品；只有经营者自己才知道农场经历的混乱日子，往往在运营最初几年看到的是白白浪费掉的农产品。

归根结底，大型垂直农场之所以难以让投资者满意，是因为它们经营着极其复杂的业务，需要时间和精准度才能扩大规模。

另一个挑战是，随着垂直农业的头部公司获得了更多资金，以及承受了被其他企业超越的压力，“独角兽”们都变得不那么开放，甚至神神秘秘。实际上，数据共享在该行业相对常见，但直到初创公司获得一笔可观融资之后，它们就封闭起来了。

一方面，这样有助于保护知识产权和投资者的利益，但另一方面，它扼杀了行业层面的创新和学习。即便是雇佣了数十名顶尖的硅谷工程师来重新研发，这些农业公司也将面临的是一个简单粗暴的“觉醒”：尽管做出了所有努力，农业只是需要时间。

在发展期间有一点至关重要，同行之间应该进行数据比较，从而帮助实现自身的跨越式发展，但资金雄厚的垂直农业公司很大程度上都缺乏这一点。

过度炒作和漂绿是垂直农业及设施农业的“敌人”。根据2021年全球设施农业普查报告，70%的设施农业经营者认为该行业容易受到过度的漂绿；而且，垂直农场运营商会刻意夸大有关可持续性方面的事实，以致于许多公司宣布了在世界各地的扩张计划，却从未实现。

实际上，如果垂直农业公司不能实现规模化的经济效益，就很难继续扩张。这并不是说它行不通，而是通常情况下，农场需要的时间超过了投资者所允许的时间。

根据2020年设施农业调查，高达73%的经营者表示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，他们会重新选择设备、技术或农作物。现实中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向前冲，也许意味是用更多的投资来纠正过去的错误。投资者生怕错过，运营商深知这一点，这就造成了炒作。

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想分一杯羹，而不是专注于解决根本问题；所以，把垂直农业描述为将养活世界的灵丹妙药，比起只承认它是农业未来中很重要的一部分，更容易被市场和投资者接受。

那么，该行业终究是没有前途的吗？错！那么，垂直农业又将去向何方呢？

随着一家历史最悠久、规模最大的垂直农业科技公司AeroFarms未能上市，一家已经上市的设施农业巨头Appharvest未能达到营收预期；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，在Gartner技术周期曲线上，垂直农业已经跌下过高期望的顶峰。人们对这项创新的期望超过了它目前的现实能力，接下来会是一段行业萧条和修正的时期。

这听起来很糟糕，但绝非坏事，还可能意味着机会。在这个阶段，只有聪明的玩家才能生存下来。业绩问题、财务回报不及预期，都会导致对该领域幻想的破灭。尤其是投资者，对投资结果的不耐烦逐渐开始取代最初对其潜在价值的兴奋。

然而，对于那些坚持或将风险分散到整个行业的投资者来说，他们将看到一个行业的新篇章。在这一阶段，行业间并购开始发生，市场趋于更成熟，也意味着更诚实的估值、更健康的经济状况、更好的设施规划和负责任的增长计划。对于投资者来说，将有巨大的机会进入那些技术上不断进步的初创企业。

现在需要注意的是，垂直农业的泡沫化谷底还没有完全到来。我们仍将需要观察投资者对未来一年的该行业市场变化的反应，以及现有的垂直农业公司如何度过未来的风暴。

最后，鉴于气候变化的根本驱动因素和消费者对食物质量的需求正在加速，我们对垂直农业和设施农业的未来仍然非常兴奋和乐观。该行业也开始了一些内部的合作项目，比如设施农业的“CEA食品安全联盟”组织，旨在确保温室和垂直农场把清洁安全的农产品带给消费者。同时，相关的城市农业法案，以及从政府层面对城市农业的投资，都在不断增多，比如在美国和英国。

还有一些垂直农业科技公司，正以自己的独特方式适应着过度炒作的市场而保持蓬勃发展。比如有的公司专注于分布式小型垂直农场，其利润率很高，并能保持产品的透明度和可持续性；有的公司则专注于垂直种植蘑菇，具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产量和较低的运营成本；有的公司正在扩展其社会企业的模式，重点放在对当地社区的影响上；有的公司则专注于智能的垂直种植解决方案，以技术即服务模式为全球一些最大的垂直农场服务。

世界各地的设施农业创业者、公司和政策制定机构，都希望设施农业为应对供应链和气候变化的威胁发挥作用。总体上讲，设施农业的前景是光明的，但要让这一未来成为现实，首先要超越市场炒作，坦诚地讨论垂直农业的问题。猪也可以飞上天，这点没错，但它总有落地的时候，所以业内所有人都要为行业变化做好准备。